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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洞奇诡，世界线有三条且人物ooc

　　01.

　　帝都有家面包店，生意十分兴隆，客人每天排着长队，面包总是供不应求。

　　面包店老板的手艺很好，这是不用说的。老板娘长得好看，也是不必提的。但这并不是面包店生意好的所有理由。

　　最重要的是，这家面包店后台极硬。

　　监察厅总长帝林，帝都一枝花（不是），出了名的蛇蝎美人。除了总长和幕僚长哥珊，谁都不敢惹。这样牛哄哄的人物，是这家面包店老板的大哥。

　　远东统领，紫川家最嚣张的吸血鬼，人称“紫川扒皮”。嗯，是这位老板的小弟。

　　魔族前任女皇卡丹殿下，是这位老板的……不说了，云浅雪正提着刀呢。

　　所以说，这位老板的身份才是最吸引客人的地方。

　　紫川家前任中央军统领斯特林。

　　斯特林和李清两口子一向是相敬如宾，在外人看来，无论如何都是一对模范夫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没有孩子。

　　老板娘是个要强的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为这事情憋了口气。斯特林知道李清的性格，绝口不提孩子的事。

　　但这不代表他心里不遗憾。

　　斯特林想要个孩子。

　　特别想要。

　　这种念头通常出现在兄弟的孩子来串门的时候，比如帝迪放学路过来买面包，再比如紫川秀的小儿子跟着他老爸来蹭吃蹭喝……每当这个时候，斯特林都会对他兄弟的孩子露出慈父般的眼神，心里还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为什么偏偏他没有孩子呢？

　　连帝林和紫川秀那样缺德的家伙都有孩子，没道理他斯特林这样的大好人却没有。

　　这个念头只是偶尔出现，且都是在刚出现不久就被斯特林压回脑海深处。

　　他不能把这种想法说出去，尤其是不能和李清说。斯特林想，李清已经承受的够多了，也对他包容的够多了，至少不能让她再为这件事伤心。

　　但有些念头并不是一时不想就会彻底消失的，刻意压制反而会让它越来越强烈。总有一天，它会找到时机爆发出来。

　　意念是有能量的，不管人们是否承认。这个世界的许多改变都来源于意念的变化，当意念变成执念，执念足够深时，也许世界都会为之改变。

　　斯特林的妄念不只一个，他的执念也不止一个。

　　他没想到他的执念在时光的流逝中变得越发强烈，强烈到可以改变一些东西。他只是无意中改变了世界的一点，却看见了新的世界。

　　02.

　　七九七年一月五日上午七点。

　　最先让斯特林觉得这个世界不对劲的，并不是他的房间里少了李清的衣饰和梳妆镜而且布置还变了方位，也不是他居然比平时晚起了两个小时而且李清居然没叫他起床，而是他一打开门就看到的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那少年黑发蓝眼，眉目稚嫩，身上却有一种沉稳的气质。那眉眼，那神态。斯特林一阵恍惚，像是看见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你……你好。”斯特林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心想这难不成是自己哪个远方亲戚的后辈？可他从没听过自己还有什么亲属在世啊！而且这也长得太像他了，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儿子呢！

　　“早上好。爸爸。”少年一开口，斯特林就被口水呛着了。

　　“咳咳咳咳，你，你说什么？”

　　少年赶紧上前给斯特林顺气，皱着眉问：“好点没？”

　　完了他又补上一句：“最近天气冷，容易感冒，你不要总仗着学过武就只穿两三件就出去乱逛，你看你着凉了吧？”

　　斯特林虚弱地说：“……谢谢关心。”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见我就喊我爸爸，我真没你这么大的儿子。等会儿李清要是回来我真解释不了。

　　“孩子，你，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叫我爸爸？你是谁？”

　　少年愣了愣，抓紧斯特林的肩膀，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他=，盯得斯特林浑身发毛。

　　过了一会儿，少年才说：“您又犯病了？”

　　“什么？”

　　“不，没什么。”少年强忍叹气的欲望，平静答道：“这里是神族总军师卡丹的住宅，你是我的生身父亲，至于我，我叫云林。”

　　斯特林脑子里“嗡”了一声，一下子什么都不知道了。

　　03.

　　坐在椅子上，斯特林听着云林习以为常般给他普及这个世界的“常识”。

　　“……这么说来，卡丹已经……去世了？是她病重时把我叫到魔族来的？”

　　“是的，妈妈已经去世了。”云林低下头，“由于一些原因，你现在是和我的父亲云浅雪住在一起。”

　　斯特林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脑壳疼得不行。

　　听完云林三言两语的介绍，他现在大概明白了，如果不是他现在是在做梦，那就是有谁神通广大到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在睡梦中换了个地方还找了个长得像自己的孩子来戏弄他。

　　为了验证他的猜想，斯特林站起来维持着八风不动的表情往外走。他得出去看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魔族。云林也站起来准备跟着他出去，生怕他发了病说什么胡话——虽然刚刚已经说过了。

　　然后他们迎面撞上了云浅雪。

　　那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斯特林对这张脸没什么印象，但他立刻就知道这是云浅雪。

　　不仅是因为那人缺了一只胳膊，还有那人的气质。

　　这种感觉绝对是多年征战沙场的人，斯特林不会认错。

　　那这件事就更加诡异了，谁还真的把魔族的将军请过来耍他？

　　云浅雪对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很自然地用人族话问道：“还不去吃饭？杵在这干嘛？”

　　斯特林：“……”谁来告诉我这个本该是情敌的家伙为什么好像和我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估计是斯特林看他的眼神太过古怪，云浅雪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看向斯特林身后的云林，问道：“斯特林是怎么了？”

　　云林对着他做了个“犯病了”的口型，云浅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这样啊，那云林先去吃吧。我们聊聊。”

　　然后云浅雪做了个“请”的手势，把斯特林请回了房间。

　　“请坐。”云浅雪指指椅子。

　　斯特林僵硬地坐下，挺直腰板仿佛等待命运的审判一般等着云浅雪开口。

　　云浅雪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想笑。“斯特林将军，不用这么紧张。现在人族和神族已经停战了，你我暂时还算得上是同一边的人。”

　　“什么意思？”斯特林不解，“就算停战，你我似乎也并没到过同一边，云将军。”

　　“说来话长。不过在解释之前，我得先问你个问题，斯特林，你是从哪里来的？说得清楚些就是，你来的时候是什么时间？”

　　“七九七年一月。”

　　听了这话，云浅雪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一个笑来。

　　“七九七年？那你运气还不错。”

　　“运气不错是什么意思？”斯特林不解。

　　“你我征战多年，能活这么久，运气自然很不错。”云浅雪收了笑，“那我再问个问题，你现在还是紫川家的将军吗？”

　　“不。我现在是一家面包店的老板。”

　　“哦。恭喜你梦想成真。”

　　“……你好像对我很了解，云将军。”斯特林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

　　“还好。这些都是你自己对我说的。”

　　“可我没这个印象。我们先前似乎也没见过几次。”斯特林在脑海里翻找了一会儿关于云浅雪的信息，又补充说，“我们应该只见过一次。”

　　“在帕伊城，是吗？我也记得只有这一次。”云浅雪抿了下嘴，“现在我也可以确定了，你的那个世界和我的那个还是挺像的，就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变成了这样。”

　　斯特林尽力理解了云浅雪方才的话。“你的意思是，这里的世界并不是我原来的世界？”

　　“是的。我想你应该学习过平行宇宙理论。”

　　“你的意思是我是在一个平行宇宙？那这个世界又是怎样的？我怎么会来到一个平行世界？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又是从哪个地方来？”斯特林脑子里一片混乱，一开口就问出一串问题。然后他想，为什么我要相信这个家伙？

　　但应该没有别的解释了，斯特林思量着。虽说他已经十来年没打过仗，但如果有人要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把他带到另一个地方，那也是绝无可能的。也就是说，云浅雪和那个自称云林的孩子说的话，很可能都是真的。

　　“这个理论还是你……不，是那个斯特林闲聊时告诉我的。”云浅雪不自然地看他一眼，又移开目光。“我还是把他称作‘左那’吧。免得混淆。”

　　斯特林：“……”真是多谢你啊。

　　“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好吧这是废话。直接告诉你也无妨，我那个世界和这里大不一样。在那里，你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至于这个世界……”云浅雪双手交握，似乎心里有些矛盾。

　　但他还是说了下去。

　　斯特林听着他慢慢地一句一句地说出来，颇有些愤怒，却又满心无措。

　　原因无他，云浅雪对这个世界的描述，与他的那个世界太不一样了。

　　在他的世界里，紫川参星这几年一直在各地游山玩水，旅行养老。紫川宁即位后迅速成长，几年后便总揽大权。帝林始终忠于职守，竭力护卫国家。紫川秀娶了流风霜后权势倾天，一时间无人可比，但他安守远东，每年定时回帝都探亲，与家族相安无事。至于卡丹和云浅雪，一直在魔族，从未出现在斯特林面前。

　　可是在云浅雪的描述中，这个世界的紫川参星死于雅丹战役，总长紫川宁不过是帝林扶植起来傀儡。帝林大权独揽，俨然又一个杨明华。左那看不惯帝林的做派，和他撕破了脸。紫川秀为了两个哥哥不打起来——甚至直接来一场楚汉争霸似的大戏，赶紧趁着回帝都接受阅兵和探亲的机会，强行把斯特林带回了魔族。

　　在那之后不久，卡丹就病重而亡，临终前告诉了“云浅雪”真相，希望“云浅雪”能看在夫妻多年的份上，不要找“斯特林”的麻烦。“斯特林”在知道真相后，悲痛之余还是很高兴自己能有个儿子。怀着这种复杂的感情，“斯特林”天天蹲在神族光明皇大学附属小学门口守着，就为了在放学的时候看云林一眼——为此他差点被小学老师当成花拐子抓起来。

　　“云浅雪”本来十分敬重“斯特林”这个对手，但在知道真相后一度想把“斯特林”活活掐死。所以他在知道了“斯特林”明天蹲门口的事情后，毫不犹豫地去警告“斯特林”并表示“再敢去看我儿子我就揍你”。

　　他俩当场上演了一出“紫川家前中央军统领与神族大将军当街互殴”的大戏。

　　斯特林听到这里，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浅雪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最后我们会住到一起去？”

　　斯特林凝重地点了点头。

　　“是陛下下的命令。”

　　斯特林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云浅雪所说的“陛下”是指紫川秀，对此他毫不留情地批判道：“紫川秀想必脑子又不对劲了。”

　　云浅雪似是想笑，又忍住了。

　　“其实云林那时已经注意到左那了，毕竟左那老是在家门外往里看。他知道左那是他亲生的父亲后，就偷偷去见过左那，只是没让那个我知道而已。所以后来陛下这样决定，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血浓于水，强令骨肉分离，换了我也做不出来。”

　　“你说换了你也做不出来，这么说，那时的云浅雪还不是你？”

　　“不是。”云浅雪摇了下头，“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和左那住在一起了。说真的，我知道真相后差点上去打死他。不过他还是挺好脾气的，真的。我有气没处撒，憋死我了。”

　　斯特林越来越说不出话来了。

　　云浅雪看着他一脸憋闷的样子，看似满怀同情实则幸灾乐祸地拍了拍斯特林的肩膀，沉声道：“起来吧。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

　　04.

　　云林吃过了早饭，抬头瞥见斯特林和云浅雪并肩从大门走出去，颇有些忧心。

　　他还记得斯特林上一次发病。

　　那是四年前，斯特林和云浅雪的关系刚缓和一些。一天斯特林从外面走回来，一脸迷茫。在云林叫了他一声“爸爸”后，斯特林几乎弹了起来。

　　然后斯特林问了他很多问题，于是云林才明白过来，斯特林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尤其是关于云林和云浅雪的事。

　　云林那时心知不对，一番试探后发现斯特林只是不记得来魔族之后的事情，便简略地告诉了他后来的事。

　　令人惊奇的是，斯特林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而且还变得比以前更好了，对云浅雪也比以前好得多。这让云林觉得很是惊奇，但除此之外，斯特林似乎并没有变过什么，还是原来那个人。失去一段记忆对斯特林来说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斯特林后来告诉他和云浅雪，这是他发了一种怪病，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云林觉得很不对劲，他的直觉告诉他，尽管十分相似，但是斯特林已经换了一个人。正如这次，斯特林再一次失去了关于云林的记忆。看起来像是发了病，但云林总觉得，这次斯特林又被换了。

　　云林对云浅雪说过他的想法，可是云浅雪没有信他。

　　更何况，在斯特林“发病”后大概一年左右，云浅雪也变得有些不对劲。好像和斯特林的关系生疏了一些，性格也有微妙的不同。

　　云林心想这怕也不是一个人。

　　但这回他没说出来。

　　因为不会有人信的，他们太像了，真像是一个人。

　　就跟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样。

　　05.

　　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还有绿皮怪物们），听着小贩卖力的吆喝，感受着这一片繁华。斯特林感慨道：“这同我想的魔族不太一样。”

　　云浅雪挑了下眉，“将军以为，神族就该是茹毛饮血、杀人掠货之辈？”

　　斯特林有些尴尬，干干一笑：“是我偏颇。”

　　云浅雪轻哼一声。

　　斯特林更加尴尬，只好转移话题。“我还有些问题。云将军，在你的记忆中，我可曾回过紫川家？”

　　“不曾。”

　　斯特林愣了下，“为何？”

　　“我也想知道。”云浅雪说，“就算你同帝林有政争，按你所说，你们总还有些旧日情分，不至于不共戴天。紫川也是你故国，为何连回去一下都不肯？”

　　“这话你不该问我，我也是初来乍到。”斯特林好不容易接受了平行世界的设定，现在还脑壳疼。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云浅雪不为所动。

　　“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是斯特林。别跟我说什么夺舍重生什么的，天底下哪里来这样相像的两个人？我觉得你会知道，是因为没有人能比斯特林更加了解他自己。”

　　斯特林几乎要翻个白眼给他看。

　　“你能不能给我点线索？你什么都不说就是把夏洛克·福尔摩斯叫过来也没用！”

　　“且不论你说的那个夏洛克·福尔摩斯是谁，换人后你脾气变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斯特林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好吧。”云浅雪说，“我觉得很奇怪的是，左那每次对我说起帝林，都掺杂着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就像是，拼了命也想接近，但由于什么原因死活也不敢靠近。我本以为是帝林同他闹翻了的缘故，但他好像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怎么说呢……云浅雪瞥了眼愁眉苦脸的斯特林，还是没把下面的话说出来——毕竟左那告诉他，观念和行为上产生巨大分歧这种事在他们三兄弟中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斯特林无法理解这种感觉，他刚想说要是那个左那真是对大哥这种复杂感情，那恕他斯特林完全无法理解了。就在他开口的这一刹那，十余年前的那场噩梦毫无预兆地浮现在眼前。

　　让人恐惧得肠胃翻腾，像是有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斯特林立刻停下了脚步。

　　利箭贯穿腹部的疼痛感迅速传遍全身，斯特林低下头，看见鲜血喷涌而出，迅速在雪地上漫开来。

　　抬起头，又是那飘扬着的蓝底金色剑盾交叉旗帜。

　　幻觉很快就消失了。斯特林醒过神来，身体晃了一下。

　　云浅雪一把扶住斯特林，只听他大口喘着气，像是跑了几十个八百米。

　　“我好像……明白了。”斯特林喃喃道。

　　“死亡。”斯特林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背叛和死亡。”

　　唯此两者，能击垮一切。

　　十数年的兄弟情义也好，再没第二人能有的信任也好。家乡故国也好，亲朋好友也好。

　　在这两者前面，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这才是左那始终不肯面对帝林的真正原因。

　　闻言，云浅雪无意识地攥紧了斯特林的胳膊。

　　这一刻他豁然开朗。

　　是他先入为主了。

　　他怎么会以为，对他“穿越世界”这件事一点也不奇怪的左那是这里的人呢？

　　05.

　　斯特林·左那，紫川家黄金时代最负盛名的将军之一。死于七八七年一月一日，地点是距帝都不过百里的望都陵。死后入圣灵殿，谥“忠勇”。

　　左那一直以为，人死后万事皆空。

　　直到他真的死去。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躺在床上眼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一闭不睁，一辈子过去了。”

　　可当左那结束了他作为紫川家将军的一生，却发现自己又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帝林年少时的脸。

　　然后是一个似曾相识又截然不同的世界。

　　有人（如果那真的是个人）告诉他，只要他完成那人规定的任务，就能有一个机会改变他的人生。

　　比如说，让由他的死开启的“三杰之乱”不曾发生。

　　左那答应了。

　　他经历了很多世界，那些世界并不全然是有战争的，有些世界甚至没有紫川家流风家的领地，是一个统一的整体。紫川流风等都成了公司，他们这些昔日的将军统领，都成了公司里的高管……

　　总而言之，在这个过程中，左那已经学会了处变不惊。所以当他来到一个有儿子而且还要和情敌一起养儿子的世界，他只是震惊了一会儿就很自然地接受了。

　　只是他很奇怪的是，他在这个世界呆了四年，却没接到过任务。还意外的和本该是情敌的家伙很聊得来——左那都要把云浅雪当朋友了。

　　云浅雪问他为什么不回紫川家，左那心想我回去干嘛？帝林那家伙都要成第二个杨明华了我回去杀他吗？再说，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执意要阻止他，他真给我逼得再来一次望都陵事件怎么办？我可不想再在他手里死一次。

　　于是他强行换了个话题。

　　左那走的那天没想过自己会走，他那时已经定下心来想好好过日子，陪着儿子和儿子的另一个爹。他最近觉得自己的父爱没地方放，云林太懂事了，让他亏欠的心理越来越重。左那总想补偿些什么。

　　何况身边还有紫川秀在，他总不会无聊。

　　结果他猝不及防地被抽离了这个世界，就像他之前的人生，从来身不由己。

　　左那再次睁开眼，看见了他的正牌妻子。

　　围着围裙的，李清。

　　这可真是天下第一奇闻。左那心想，李清居然会下厨的吗？

　　06.

　　“是我想错了。”云浅雪找了个小茶馆的僻静角落坐下，沉痛地说。

　　斯特林不明所以，等他继续说。

　　“我本来以为左那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看来，是我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如果没猜错，左那很有可能和我从同一个世界来。”

　　斯特林沉默半响，道：“我记得你说过，你那个世界的斯特林已经死了。我能不能问一下，他是怎么死的？”

　　云浅雪没吭声，眼里有些隐约的同情。

　　斯特林继续问：“应该不是死于战场，是不是？”

　　云浅雪保持沉默。

　　斯特林又说：“他应该是死在七八六的元旦，死在望都陵，死在帝林属下的手中。”

　　云浅雪终于忍不住了：“你都知道？”

　　斯特林心想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我去救大哥那天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提醒我，只是我没有相信而已。

　　——不要去！

　　——他不会有事。……

　　……

　　——因为我就是你，斯特林。我选择了夤夜前去救他，我的大哥，但他选择了叛乱……你还是要去吗？

　　现在想来，也许那就是左那了。他和左那确实是互通的，只是大哥做的选择不同，让他们后来的命运也变得不同了。

　　“也许我们曾经是一个人，我和左那。”斯特林说，“只是在我那里，没有背叛。夫妻相敬如宾，兄弟友爱和睦。所亲所爱皆得幸福，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那真不错。”云浅雪衷心道。

　　两人对着眼前的茶碗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云浅雪说：“你说，左那去了哪里？”

　　斯特林心里咯噔一下。

　　他抬起头盯着云浅雪的眼。

　　他们不约而同地说：“既然我你能从那个世界过来，那他也……”

　　是的，左那也可以过去那个斯特林暂时消失的世界。

　　07.

　　“如何？不想走了？”

　　“是啊。”左那盘腿坐在一片虚空中，“你让我体会到我所梦想的生活，却不让我呆的更久些，这不是太残忍了吗？”

　　“你应该还记得与我的约定。”

　　“我记得啊。我忍辱负重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什么时候能帮我改变那个结局？”

　　“现在就可以。你想怎么变？”

　　左那想起他曾回去过他原来的世界，在那里他看见帝林孤零零地死在荒村，忽然心里什么恨都没有了。那时他就想，如果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如果帝林能再选一次，就好了。

　　“帮我找到死在荒村的帝林的魂魄。”左那，或者说真正的斯特林说，“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带着记忆回到杀罗明海和总长之前，再选一次。”

　　“我还以为是你要回到那个时间点改变一切。”

　　“我没这个本事。”斯特林苦笑。“这一切的起源是他，自然要从他下手。即便我回去了，他的思想不改变，悲剧还是会发生。”

　　“即便我让他回去，他面临的抉择依旧十分艰难。你要知道，对于帝林而言，在那个情境下，不叛乱比叛乱要难得多。”

　　斯特林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这样的沉默让人觉得他可能这辈子准备当哑巴了。

　　他最后还是开了口。

　　“我还是想再信他一回。”

　　08.

　　七八六年一月一日凌晨五点。

　　身在达克大营的远征军统帅斯特林从噩梦中惊醒。

　　等待他的是一个小时后从帝都监察厅传来的红色加急快报。

　　09.

　　云浅雪在说出那句“既然你能从那边过来，那么……”时，忽然和斯特林一起被抽离这个世界。他回到自己的世界时，还维持着他穿越时的姿势——躺在藤椅上睡觉。

　　他睁开眼，八岁的云林已经结束了练剑。少年收剑跑来的姿势，有一瞬像极了斯特林。

　　云浅雪笑着夸奖气喘吁吁的孩子，等云林跑回房间换衣服，他才回头看见卡丹。

　　卡丹微微笑着，永远是温婉可人的样子。

　　云浅雪心念一动，脱口而出道：“我倒真想见见斯特林了。”

　　卡丹脸上笑容一僵。

　　“云君，你在犯什么糊涂？”卡丹沙哑着声音唤他。

　　“斯……特林将军，已经去世六年了。”

　　云浅雪怔了片刻，哑然失笑。

　　是啊，尘归尘，土归土，死人又如何回的到人世间呢？

　　那梦一般的四年，那荒唐的世界，大约只是他的一个梦吧。

　　与他交好的那个斯特林·左那，大概从来不曾存在。

　　10.

　　在那个“不曾存在”的世界，醒过来的“云浅雪”和“斯特林”盯着彼此，再同时看一眼跑来找他们的云林。

　　“云浅雪”：“为什么我们会坐在这里，而且云林为何忽然这么大了？”

　　“斯特林”：“……这话你让我问谁去？”

　　11.

　　“既然信他，为何还要再劝？”

　　“以防万一。”斯特林干笑一声，“一点私心吧。万一大哥还是执迷不悟，也算是留个后手。”

　　“这是最后一次了。既然你已经把回去的机会让给了帝林，那现在我要把你放回圣灵殿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斯特林说，“对了，记得把后面的事情告诉我。”

　　“你不是体验过了吗？”

　　“什么？”

　　斯特林没得到回答，眼前白光一闪，便到了圣灵殿门口。

　　他看着大殿里飘荡着的英灵们，默默地往里飘，一直飘回了自己的白玉碑前。

　　不远处的哥应星正津津有味地读着林冰烧来的书信。

　　斯特林看了看碑前厚厚的一摞信，笑了笑。

　　倒还不算太糟，斯特林想。